當其他人仍在討論如何考察劉天時，關禦就已經向他表達了追隨之意。

但關禦從不認為自己先一步就比別人高貴，他偶爾也會舉薦優秀的人才給劉天，也不反對別人自薦，只是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開口。

關禦看得分明，每每提到古蒙方援助的時候，劉天的眉頭總會微微一皺，目光中充滿了不以為然之色。

“那麽，少主，我等先回去……”朝雲躬身打算告退。

“等一下。”關禦果斷打斷他，“少主還沒表達自己的意見。”

“這能有什麽意見？”張灰嘟囔道，過了一會他才反應回來，迅速俯下身子，“當、當然，我不是說少主不能發表意見，只是能得到古蒙方援助，是我們的榮幸，我們應該把握這個機會，你們說是不是？”

張灰慌忙向身旁幾人尋求幫助，幾人當即連連點頭稱是。

劉天倒是神色如常，“若沒有古蒙的幫助，我們就無法成事嗎？”

幾人頓時慌了。

“少主三思啊！”

“請千萬不要為了一時意氣而做傻事啊！”

幾人也知道他們有點過於獻媚古蒙，而且只要是個正常人，就肯定不會願意做“兒皇帝”，但事實擺在眼前，沒有古蒙他們什麽都不是，容不得他們任性。

“閉嘴！”關禦怒斥幾人，走到最前方跪下，“少主想必已有萬全之策，還請為我等解惑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劉天輕輕一笑，“你們不覺得對於古蒙來說，我們是多餘的嗎？即使沒有我們，他們依舊會實施這個計劃吧？”

幾人想要反駁，卻無言以對。正如劉天所說，他們是古蒙實施計劃的途中碰巧插進來的錦上花，可這本該是值得慶幸的事，怎麽到了劉天話裏，反倒成了不需要古蒙協助的理由？

“少主你的意思難道是……”關禦卻有些明白了。

劉天點點頭，“既然我們和古蒙目標一致，那弱小如我們，為什麽還要去添亂呢？”

聞言，幾人臉上一片驚愕。

“真正值得慶幸的事，難道不是我們知道一切嗎？”

……

成都學院的眾人來拜訪時，已是數個小時後的事。

因為老師不足，他們只來了參賽的十人，姜艾兼任領隊老師的指責。

“這個領隊真是失格。”一見面馬淵就開始抱怨了，他已經聽說姜艾成為眾矢之的事。

“心蘭，你沒事吧？”察覺到青龍七星劍已經用過一次，鄧豫無比擔心。

“我沒事。”心蘭好不容易才讓他放下心。

“師姐好！”姜艾向方文軒行大禮，無比恭敬，嚇得後者茫然不知所措。

盡管蜀地名聲狼藉，但有心蘭和劉天牽頭，襄月眾人和成都學院的人相處還算融洽。

“你……”陳暮雲註意到霍長生，微微一楞。

“你好。”霍長生倒是沒有多想，禮貌地行禮。

陳暮雲深吸了一口氣，“你很厲害。”

他一眼就看出這個少年也有副作用，還是類似自己那種會對身體健康有影響的類型，然而感受到少年身上散發出的武者氣息，心中不由一片震撼。

“我還不夠厲害。”霍長生誠懇道，眼中閃爍著奮鬥的光芒。

陳暮雲身軀微震，沒再說什麽，只是默默把霍長生的話記在心中。

簡單交流過後，眾人散去各幹各事。

姜艾和馬淵留了下來，心蘭和劉天也在，燕雅卻是這個時候趕了過來。

“騙子。”

燕雅也去圍觀了，發現被騙後便悶悶不樂地躲在房間裏，連召喚鳥都沒放，如今出來見到罪魁禍首，見面就是一群召喚鳥。

“你這家夥什麽時候勾搭了這麽一個大美女，該死！”馬淵各種嫉妒。

“你沒見我正在被追殺嗎？”姜艾可比劉天弱得多，應付起來手忙腳亂。

沒等心蘭出手，劉天已經走了出來。

“怎麽，打不過老的，去欺負小的？”

換作平時，燕雅肯定立刻轉過去攻擊劉天，但不知為什麽，她只是瞪了劉天一眼，便和心蘭告別離去。

很快，四人找了個地方聊起蜀地的發展情況，劉天讚了他們幾句，心蘭給了進一步建議後，眾人把話題轉移到英傑大賽之上。

對蜀地眾人而言，這場大賽不僅僅是勝利了就好。

經過之前的事，不難想象出，哪怕他們贏得比賽勝利，最終也僅會迎來一片噓聲。

討厭的人，獲得的成就越大，就越是令人討厭。

歸根到底，問題出在人們對蜀地之人的印象不好，而逆轉這一印象，正是姜艾他們此行的主要目的。

“讓他們感受到我們的精神，從而對我們改觀！”姜艾一瞬間就想出了解決方案。

“也就你這種家夥會說出這種話來。”馬淵笑了笑，卻沒有否定。

“很不錯。”

心蘭準備了幾套宣傳方案，只要姜艾他們出了成績，就可以乘勢在媒體上大肆宣傳，以改變“外界”觀眾對他們的看法。

畢竟，英傑大賽說是盛事，但本質其實是一場競技比賽。廣大民眾最多看下新聞關註一下成績，或是從媒體中了解一下大致情況。

關鍵是認真關註的人群，可不是簡單的宣傳能打發的。

比起外界的普通民眾，認真關註的人群多是各大勢力和社會精英，他們對蜀地的認知或多或少都會影響日後大宋對蜀地的政策。

因此，姜艾他們要打動的是那些認真關註比賽的人。

但坐在屏幕前認真觀看比賽的人實在太遙遠了，他們只能把對象鎖定為現場觀眾。

現場講氣氛，同時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觀眾看得清清楚楚，只要他們把屬於自己的精神展示出來，就有機會改變世人對他們的看法。

愛屋及烏，他們表現好了，人們也會重新審視蜀地。

“就這麽決定了！”姜艾拍板。

“不想個口號嗎？”深知姜艾性格的馬淵提議。

“對啊，我想想……”

“叫‘漢之魂’如何？”劉天道。

姜艾雙眼一亮，“妙啊！”

“哪裏妙了，你確定人們不會從這個名字想起‘蜀漢’，從而感到厭惡嗎？”馬淵這次不是潑冷水，是真的覺得不好。

“人們看到我們的第一眼就這麽聯想了！”姜艾擺了擺手，“如果我們能一舉逆轉他們對蜀漢之人的看法，何樂不為？”

最終馬淵說服姜艾回去和眾人商量，但看姜艾滿心歡喜的樣子，心蘭估計這個名字不會改了。

問題是提出這個名字的人。

哪怕人們最終認同了漢之魂，他接下來打算做的事，恐怕瞬間就會毀掉這一切。

這樣真的好嗎？

“很好啊。”

仿佛看穿了心蘭的心思，劉天開口道，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燦爛。

心靈卻是那麽漆黑。

……

沒有跟紫禁學院一起準時去英傑村的人，可不止劍聖。

“你為什麽也要來？”

司馬元吉有些煩躁地問自家妹妹。

“我要看劍聖大人比賽。”司馬秀寧臉上滿是得意笑容，絲毫看不出兩人之前才吵過架。

兩人此時正坐在皇家飛船上。目的地自然是開封城，不過他們不會入住英傑村，而是住在岳府。順便一提，仍未出發的劍聖也將會享受相同的待遇，英傑村的人，從一開始就註定盼不到劍聖。

元吉不知道也沒空關心這些。那天他聽到秀寧被劍聖趕出來，心中還有些高興，沒想到秀寧居然沒有因此而放棄，甚至從父皇那裏求到了觀賽許可。

“為什麽你這麽花癡？”

為了打消秀寧的妄想，元吉都忍不住對她口出惡言了，然而——

“我就是那麽花癡！”

秀寧笑嘻嘻道，最後把元吉氣得不行，拂袖而去，她的笑容才漸漸消失。

“三哥說得不錯，我的確配不上劍聖大人。”

那一天，那一幕，如今仍深深烙在秀寧心中。

劍聖大人說那番話時的寂寞和無助，她想必一輩子都不會忘記。

設身處地去思考，她也有被一些王公子弟傾慕過。

但如果她不是公主，沒有這張還算不錯的美麗臉蛋，那些人還會喜歡自己嗎？

肯定不會吧，光是想想就感到無比恐懼。

劍聖大人一定也是這麽思考過了，然後感到害怕了吧？

劍聖大人在作為劍聖之前，僅是一個普通人，和她一樣，也會煩惱。

明白這點，秀寧不知為何有些高興。

心蘭曾和他說過許多關於劍聖的事，但她隱隱察覺到心蘭實際是在講“李藥師”。

之後她去查過了，這個世上並沒有“李藥師”這號人物。

如今她徹底明白過來。

那個“李藥師”恐怕就是劍聖大人的軟弱一面吧？

秀寧不知道愛為何物，但她從書上看過這樣的說法：

愛一個人，就要接受那人的一切，愛上那人的一切。

秀寧現在還無法說自己已經愛上了劍聖大人的一切，但她從那軟弱一面看到了自己。

她想試著愛上劍聖大人的軟弱一面。

她很後悔自己那天為何啞口無言，但再後悔已經於事無補，她要去看劍聖大人的比賽，然後在他摘取桂冠的那刻，重新回答一遍——

“無論如何，我都喜歡你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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